Theodora

且视他人之凝目如盏盏鬼火,大胆走你的夜路。

【授权翻译】【北欧组/丁诺】Underneath This Sky (3)

“另一种人...怀揣着所有的快乐,善良,和爱,在心里多得装不下,溢出来,洒在你身上,你就也那么快活。好像世界终于拼成一块,所有的光,快乐和好的东西,织出这么个天杀的愚蠢的漂亮的混蛋,所有的活力,天真,还有曾经错过缺失的一切,而我只是想要...” 


*此章有微量香冰预警 

*我把Leon译作王嘉龙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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3. 

“天啊,我受不了了!“

晚上九点,埃米尔坐在卧室的桌子前头,隔着视频电话对王嘉龙大声抱怨。嘉龙那张被摄像头放大的脸,在屏幕上挤眉弄眼。

“他们俩的眼睛简直长在对方身上了,自己也看不出来。整天挂在嘴上的就只有那个人。我只要跟卢卡斯待一分钟,他就只会问,你今天跟马蒂亚斯过的怎么样?要么就:你今天跟马蒂亚斯干什么了?’ 他还不如说马蒂亚斯今天说他想把我干到晕过去了吗?要是马蒂亚斯,也问的一模一样。他们两个在暗恋对方 —— 我冷漠无情的哥哥在痴情暗恋 —— 我要疯了!” 

王嘉龙仰天长笑,信号不好,他的笑声断断续续。“你宁愿他们干脆在一起?” 

“不管怎么样也比这样好!” 不过他停下来考虑了一会儿,“事实上,我觉得那也不错。我喜欢马蒂亚斯。他是个傻瓜,大多数时候举止行为像个长不大的小孩,但他很有心,对卢卡斯有好处。他像个…像个光什么之类的。卢卡斯只要在他旁边,就显得亮一点儿。” 

“哇哦,真可爱。” 王嘉龙拖腔拉调,满脸鬼笑,但埃米尔看得出他是真心实意地高兴。“那么,我们让他们谁约一下另一个?” 

“什么?”

“哦,行了吧,艾米,别告诉我你心里没盼着把这两个家伙凑成一对。” 王嘉龙一边笑一边说,敢把埃米尔叫成“艾米”,他是绝无仅有的一个。

埃米尔本来没这么想 —— 至少没想得这么详细 —— 但是嘉龙这么一说,他突然觉得势在必行。“你是我肚子里的蛔虫吗。在我疯掉之前,还得抓紧牵线搭桥。” 

“我就知道。现在,我们得制定行动计划。” 王嘉龙难得地冲他微笑了一下。对面的摄像头晃了几下,他消失在屏幕里,没几分钟带着笔记本和圆珠笔出现了。他用笔在纸上戳了几下,满怀期待地把它架好,“所以呢?” 

埃米尔慢吞吞地回答,“呃嗯…好吧。理想状态下,我觉得他们最好多花时间在一起,单独地。就是只有他们两个,不算我,但是我不知道怎么实现。”

王嘉龙下笔如飞,刷刷刷地写了几行。“你现在不就是一个人吗?”

埃米尔翻了翻眼睛,“卢卡斯就在隔壁呢,我都能听见他在收拾浴室。我叫一声,他准会一溜儿地跑过来,跟个训练好的小猴子似的。所以,不,这不算。”

“我们准能找到办法的。你们下礼拜还去海边吗?” 

埃米尔想到这儿,才允许那微笑在脸上多待一刻,“当然去,这是个家族传统。我们小时候就这么定了。嘿,你不是想说我能邀请马蒂亚斯来吧?他们没法独处,但是确实会有时间远离所有这一堆。” 

他隐约向卧室的门点了点头,意指整间房子,从楼梯升降机,坡道,到四面八方的扶手,改造过的卫生间,淋浴和存在的一切。他自己当然不在乎,但是这实在不像个能产生爱情的地方。

王嘉龙写写画画,写完抬起头来,冲他挤眼,“计划得不错。” 

埃米尔也对他眨眨眼睛。

他身后的门开了,卢卡斯把头探进来,“你可以来洗澡了。” 

轮椅慢悠悠地转个半圆,“苍天啊,你听说过有一种东西叫敲门吗?好吧,好吧,回头见,嘉龙。” 

“再见,小艾米。” 嘉龙肯定是按了“结束通话”,因为屏幕发出嘭的一声,定格了。


“你们刚才在说什么?” 卢卡斯问他。已经过去几分钟了,他正把洗发水抹在埃米尔头发上。埃米尔咧嘴笑笑。

“哦,没什么要紧的。” 



····

周一,他邀请马蒂亚斯一起过假期。不出预料,他一开始怎么也不肯答应。

“不,埃米尔,我可不能去。这是你们的家庭活动,我不想打扰你们。” 

“你不会打扰的。你现在都差不多是个家人了。” 

“哇哦!这可太甜了。卢卡斯知道你邀请我了吗?” 马蒂亚斯暂停了游戏,伸长了胳膊越过沙发,使劲揉他的头发。以前他会觉得怪怪的,跟他哥哥比,马蒂亚斯过于感情充沛,幸好他习惯了。

“还没有。不过他马上就知道了。” 

马蒂亚斯皱着眉头,“他会介意的,是不是?这是你们之间的传统。他肯定不想让我来。” 

埃米尔眼珠一转,“哦,相信我吧,卢卡斯求之不得呢。”


也不完全正确。当天马蒂亚斯走了以后,他们两人吵了一个晚上。但就和每一次一样,埃米尔赢了(卢卡斯对他总是特别好说话,而且埃米尔完全知道该碰那根弦,才能得到想要的)。

五天以后,三人已经把东西搬上马蒂亚斯的车,准备出发了。


马蒂亚斯兴致高昂地大吼一声,“大家都准备好了吗?!” 他大概比埃米尔和卢卡斯加起来还激动,此时已经迫不及待地穿上沙滩裤,夏威夷衫,戴上了草帽。他看起来就像以前从没去过海边似的。但埃米尔想,也许这就是马蒂亚斯。每一段经历都活得像是人生第一次。

“我准备好了,”卢卡斯疲惫地说 —— 他今天早上来不及喝咖啡,半睡不醒,折磨得不轻 —— 但当他转身面向后座,脸上淡淡的笑恒久不散,“准备好了吗,埃米尔?”

他和卢卡斯不常旅行。把埃米尔需要的所有东西打包装箱实在麻烦,被人运上车,再扛下来的过程也足够难堪的。这会儿,他被牢牢绑在特制座椅上,靠垫和毛毯层层包围,还有一个枕头支撑着头。尚可忍受,不过他知道等他们到的时候,他肯定到处都疼。不过,这比什么都值得。

“好极了,”

难得的好天,暖风徐徐,窗户开着,收音机咿咿呀呀地唱(“太阳出来了” 谁听了这首歌还能不高兴?)他最爱的两个人,在前座并肩相视,在他们之间的爱意很轻,但千真万确,犹可触及。

生命从未如此完美。

“好极了,我们还等什么?” 


他们花了三个小时开到海边。埃米尔睡了不到一个小时 —— 坐车让他头晕 —— 他醒来的时候,车已经开到乡村,海风吹拂,吹干的石墙和村舍上满是贝壳。卢卡斯和马蒂亚斯显然没注意他醒了,正小声在前排说话。他听不清他们说了什么,也许是高中时代的故事,他想,根据那么多他从没听过的名字来判断。

可只是听着那絮絮低语,间或轻轻的,羞怯的低声笑,就让他裂开了嘴角,不动声色地宁愿装睡一会儿。

等他们在酒店安顿下来,都饿得厉害。主要归罪于卢卡斯,他禁止马蒂亚斯半路停车买汉堡。埃米尔和卢卡斯每次都靠速冻食品和旅馆的便餐过活,但马蒂亚斯坚持上网,竟然真的发现一家古色古香,价格公道的海鲜餐厅,又离旅馆不远。于是三个人决定打破常规,去那尝尝。


卢卡斯照常吃三文鱼,埃米尔选了鲭鱼,马蒂亚斯疯狂地点了一盘看起来就相貌可疑的章鱼饭。

“当你被毒死的时候,记得别怪我。” 卢卡斯警告他。可是实际上那道菜相当可口,最后三个人互相分着吃完了饭,一起向海边出发。

当他们踏上沙滩,时至傍晚,大部分的家庭都已经打道回府,但沙滩还不到冷清的时候,不少家庭,情侣还在这里,日光浴,游泳,或是手牵手在细细的浪花里踏步向前。

“哇,” 马蒂亚斯张大了嘴,好像从来这辈子没见过沙滩;好像他不是在丹麦,那个抬头是海的地方出生的。卢卡斯和埃米尔状似埋怨地互相看了一眼,其实脸上都在笑呢。

海风清凉,捧起新盐,沙壑一马平川,海浪流向世界尽头,金色的光在水上粼粼闪烁。海在眼前,世间一切统统失了光彩,无法与她的力量相提并论。埃米尔只觉得他像个氦气球,慢慢向天空飘去。


他没能自由多久。埃米尔的轮椅不是为了这种松软的沙滩设计的,沙子钻进轮子下面,那轮子不管怎么转都还在原地,往前一步都走不了。一般说来,这是最丧气的部分,但他还没时间生气,马蒂亚斯就狂笑着把他从轮椅里拉起来,用手臂揽住。

“你敢让我掉下去试试。” 

“我本来没这么打算,小子,现在,既然你主动提出了…”他突然松手,不到一秒钟,只是给他个坠落的错觉,马上就牢牢抓紧了。埃米尔忍住一声尖叫。

“搞什么鬼?马特?” 

马蒂亚斯耸耸肩,埃米尔都能从声音里听出他在笑,“这可是你自找的。” 

他们在离海水有一段距离的地方铺好野餐布。卢卡斯有备而来,带齐了野餐垫,遮阳伞,还有给水瓶准备的保温袋和健康零食,埃米尔和马蒂亚斯一起叫他鸡妈妈。

“很好,你们既然不吃,可以去外面晒太阳,我来吃野餐就可以了。” 

马蒂亚斯哀嚎一声,眼睛眯得像一只伤心的大狗,“不!!!!我错了,卢卡斯!我也想吃饭啊!” 

卢卡斯打了他的头,“太晚了。” 

马蒂亚斯整个人向他扑过去,在沙坑里按住。“你为什么要这么残忍!!!” 

”你在干什么?给我下来啊,你个笨蛋!” 

“不要!!” 

埃米尔躺在野餐布上,从他的角度看戏,笑得喘不过气来。他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卢卡斯,这么快活,放肆,像个真正的20岁的毛头小子,而不是筋疲力尽的活像中年人。他心里忽然一阵愧疚,是他的错。卢卡斯成为埃米尔的全责监护人的那年,刚满18岁。每天24小时绕着一个重度瘫痪的弟弟转,总会把幸福从生活里抽干的。

卢卡斯还在沙地里,暴打那野蛮,疯狂,幼稚的马蒂亚斯,好像他肩上的责任轻了一千倍。要是他们两个有一天真能意识到对彼此的爱,埃米尔死都不在乎。


这几个小时,真是他所能记得最快乐的时光。卢卡斯和马蒂亚斯你追我赶地一路冲进海里,打架升级成了一场海战。他们好像努力在把对方淹死。埃米尔远远欣赏,狂笑不停,真恨不得录下来给嘉龙发过去。

他瞥了一眼躺在一边的手机,“Siri,发短信给王嘉龙,一切按计划顺利进行。” 

等他们终于爬上岸的时候,马蒂亚斯头上满是沙子,鼻尖让太阳晒得发红,笑得像个蠢蛋,“嘿孩子,你想游泳吗?” 

埃米尔面无表情地瞪着他。马蒂亚斯人不错,但他真的很蠢。

“那我就当你说是了啊。” 他弯下腰,轻而易举地把埃米尔从毯子上抱起来了。

“什么鬼,马特,你知道我游不了,你是想淹死我吗?” 

“哦,既然你主动提出…” 他挤挤眼睛,但是马上嬉皮笑脸地好好抱着埃米尔了,“不不不,别担心,孩子,谁都能游泳的,不过就是在一堆水里漂着。” 

马蒂亚斯是对的,也许。他涉水下海,小心地让埃米尔仰躺在海面上,手托住肩膀,让他浮起来。这不算是真正的“游泳”——他不过是躺着看看天——但那种轻飘飘的松快劲儿,却是不出两样。凉水轻轻抚过他的皮肤,阳光在眼前舞动。

水没过他的耳朵,什么声音都成了模糊的回音,但还是能听见马蒂亚斯和卢卡斯说个不停,似乎越来越亲密

显然,还没到那个份儿上,因为不出半刻,泼水攻击又开始了。埃米尔在中间,正好躺在交火线上。他挣扎着竖起脑袋,气得语无伦次。

“认真的吗,两位?你们就不能休战一会儿,我还在呢!” 

几乎同时,他们回头泼了他一脸的水。


太阳下山,他们买了一包薯片,靠着墙坐在一起,看海浪翻滚,给一天画上句号。埃米尔坐在两人中间,热腾腾,油腻腻的薯片袋子放在他腿上。另外两人各把一只手放在他身后,埃米尔真想看看他们是不是牵着手。他希望他们牵着。

“今天真是我最好的一天,告诉你们俩。” 马蒂亚斯说,“认真的,最好的一天,我都不记得我上次玩得这么开心是什么时候了。谢谢你让我来。” 

他说这话,却直直地看向卢卡斯。

卢卡斯的脸颊微微泛红,别开眼睛,嘟嘟囔囔地回答,“不过是沙滩,你以前肯定来过的。” 

“当然来过,但是不是和你们,是你们让它这么特殊啊,所以谢谢你。”

他还是看着卢卡斯,看了好一会儿,直到卢卡斯终于抬起头来对上他的眼睛,才笑起来。埃米尔努力化成空气,感到高兴的同时有种打扰他们的古怪感觉。就好像他坐在他们的约会桌子边上似的。他一定要把这告诉嘉龙。

但此刻,他只是静静地坐着,看红日慢慢沉进地平线之下,温柔地融化了,落尽漫天的金红,脂粉,琥珀,烧尽无边的大海。



····

“埃米尔,”当天晚上卢卡斯叫他,埃米尔躺在被子里,卢卡斯刷完牙走回房间。他们两个共用一个房间,马蒂亚斯在隔壁。埃米尔隐隐希望卢卡斯和马蒂亚斯能睡一间房,可惜这不太现实,万一他半夜要用厕所,就太不方便了。

“埃米尔,我能跟你说件事吗?”

他的声音微微发紧,而且奇怪的很认真,可埃米尔就是忍不住抬杠,“你已经在说了。” 

“闭嘴,你知道我什么意思。” 他停了半晌,埃米尔嗯了一声鼓励他说下去。“所以,你知道马蒂亚斯?” 

“不知道,从来没听说过,这人是谁?” 

“给我闭嘴,埃米尔,我很认真的在说。” 

“好的好的,抱歉,我在听呢。” 

“呃嗯…我觉得我有一点喜欢他。” 卢卡斯在双人床上面对埃米尔坐下。从这个角度,卢卡斯绞着手指头,红到耳朵尖儿上,活像个高中女生。他真恨不得拍下来。“呃嗯,我是说,喜欢他的那种喜欢他。” 

埃米尔不得不扭头埋住脸,以免笑得太离谱。哦他妈的,终于来了。“啊,你觉得?”

“我觉得。他只是…另一种人,我不知道怎么解释。就像是他揣着所有的快乐,善良,和爱,在心里多得装不下,溢出来,正好洒在你身上,你就也那么快乐。好像世界终于拼成一块,所有的光,快乐和好的东西,织出这么个天杀的愚蠢的漂亮的混蛋,所有的活力,天真,还有我曾经错过缺失的一切,而我只是想要…” 

“想要他干你?” 

“不,什么!呃…对,最后大概是。但我只是希望他能一直在那儿。我想要永远都有这样的日子,只除了想亲吻他的时候不用停下来,肆无忌惮地盯着他看,忘了他永远不会爱我。” 

埃米尔一口气没倒上来,“不好意思,你说什么?”

卢卡斯平静得脸上一根线条都没动,“他永远都不会喜欢我,埃米尔。马蒂亚斯是直的。他有一群高中女朋友,一个接着一个。” 

“我们说的是同一个人吗?你知道,就是头发炸得跟疯子似的,一看就弯成蚊香的那个?” 

“他不是。”他的哥哥显得动摇,好像他担心他在骗他似的。埃米尔真想拎起他的脑袋,扔到砖墙上,最好把他砸得清醒一点。

“呃,他是。我们曾经看了一天电视上那个角斗士节目,就因为他想看那些汗如雨下的半裸男人。哎不过,天杀的,他们是真的很辣。” 

卢卡斯歪了歪头,“埃米尔,有什么事是你想跟我说的吗?” 

这个话题可得换一天好好说,“呃,不,什么也没有。所以不管怎么说,卢克,马蒂亚斯绝对是弯的,绝对对你有感觉,所以你就应该直接告诉他。”

他的哥哥惊恐地盯着他,“我永远不可能说得出这种话来!” 

埃米尔想象自己跳过床,狠狠摇晃他的肩膀,“真是够了!相信我,马蒂亚斯真的喜欢你。真的,你看见过他看你的样子吗?就好像你他妈的是什么月亮星星,整条银河凑成的一个人?他陷进去了,卢克。” 

卢卡斯定定地看着他,脸上带着不太明显的慌张,不相信,和挣扎的微弱期待。“你真的这么想吗?” 

“我完全确定。” 他半张脸埋在枕头里,使劲摆头对上卢卡斯的眼睛,严肃地盯着他,“向我保证你会约他出去。你的相思病快要把我憋死了。

“我不知道…”

“你保证。”

他们这么僵持了好一阵,谁都不眨眼睛,不过埃米尔意志坚定,卢卡斯投降了。

“好吧。我会跟他说的,明天,我会告诉他的。” 他站起来走向浴室,接着说,“但是如果他回绝,你就死了。”


浴室门嘭一声在他身后关上了。埃米尔等了一秒钟,确认他不会再回来了。然后,笑容才慢慢浮现在他脸上。他瞥了一眼手机,在床头柜上。

“Siri,发短信给王嘉龙:万事具备,只欠东风。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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